【超蝙】猫咪、太阳与布鲁斯（完）
Summary：氪星最后之子卡尔·艾尔的飞船坠落在了哥谭。
CP：超蝙。
Warning：卡尔·艾尔不是人。
真·不是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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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
玛莎最喜欢的那套瓷餐具碎掉了。
阿尔弗雷德说这是他的错——他端着托盘缓慢地走过来，但不小心趔趄了一下，你看，即使是特工也免不了在年老时摔碎那么一两个盘子。但布鲁斯觉得这完全是自己的疏忽，他当时正坐在旁边，本可以在阿尔弗雷德失手时接住它们……但他没有成功。
并且被碎掉的瓷片割伤了手指。
“这告诉我们人不能盲目自信。”阿尔弗雷德说，“即使是蝙蝠侠也没法接住每一个盘子。”
布鲁斯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合适的话来反驳。于是他坐在椅子上生起闷气来，阴沉沉地把克拉克的毛揉的乱七八糟：“别舔我了——你舌头上有倒刺，克拉克！”
克拉克无辜地看了他一眼，继续低下头舔舐布鲁斯受伤的指头。
但这回的触感是柔滑细腻的，没有一点热度。无论如何，那不可能再是一条猫咪的舌头了。
“好吧。”布鲁斯嘟哝着，“随便你，但别打算阻止我训练了，我的脊椎已经好了！”
克拉克发出不赞同的喵喵声，他叼住了布鲁斯的手指拒绝松开，试图阻止布鲁斯轻率的行动。
“见鬼！”布鲁斯气急败坏地说，“我现在连盘子都接不住了！我得恢复训练，克拉克，蝙蝠侠需要训练。”
但克拉克只是执拗地摇起头来，小心翼翼地含着布鲁斯的手指，从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咽。他连眼睛都不再有那么蓝了，而是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雾气。
布鲁斯僵硬了起来，一滴眼泪砸到了他的指节上。他突然意识到——猫咪是会哭泣的。
克拉克也会哭泣。
“我不会有事的，克拉克。”他把柔软的布偶猫抱进怀里，紧紧抱住。“嘘，开心点……没什么东西能再伤害我了，我保证。”
克拉克什么也没说，他在布鲁斯怀里团成一团，把布鲁斯止住血的那只手藏进了自己的肚皮底下。
最终布鲁斯还是没能继续他的训练。
而假如他有一天成功地躲过了卡尔的围追堵截，进入自己的训练场地的话，他或许就会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“蝙蝠侠”了——他不再有力、不再敏捷，不再能赤手空拳地打坏一个沙袋。他正在丧失“蝙蝠侠”的特质，一面衰弱，一面愈合：卡尔透视过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与骨骼，那些强健的神经正在退化，但陈旧的暗伤却隐秘地消失了。
然而布鲁斯——布鲁斯似乎对此一无所知。他看上去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，并很快接受了自己接不住一个摔落的盘子的事实，如同接受地球绕日运行一般自然。
卡尔绝望地发现这种衰弱不仅仅发生在布鲁斯的身上……事实上，整个星球、整个世界、整个宇宙都是如此。黄太阳的热量不再充裕了，这颗发亮的恒星提前步入暮年，只肯吝啬地分出一点儿光芒来照亮地球。阿卡姆加修过无数次的铁门变得相当脆弱，但小丑和贝恩依然被严密地关在里面，他们现在可能比那道铁门还要脆弱得多。
这个世界在等比例地衰落下去——除了卡尔，这个本应从太阳中获得一切力量的外来者。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强大，而这个世界在他面前真正成为了一个薄薄的纸盒子。卡尔不再在韦恩庄园里跑来跑去，也不再撒娇地跳到布鲁斯的腿上，他踏过的每一块地板都可能出现危险的裂缝，他亲热的舔吻将刮下布鲁斯的血肉。
他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轻易地伤害到他们。
但其实一切看上去都非常平静。布鲁斯的脊椎痊愈了——事实上他身上的每道旧伤口都痊愈了，他每晚照旧夜巡，抓住一些游荡在街头的小混混。阿卡姆再也没出过越狱事件，韦恩企业捐赠的设施看上去起到了与其价值相匹配的作用。哥谭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、出乎意料的安静，就连蝙蝠灯都很久都没有再亮起过。
或许卡尔的愿望成真了，上帝遗忘了这片土地，让他们得以在尘世的苦难中苟且喘息。卡尔努力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个理由，直到他又一次帮助布鲁斯抓住了犯罪巷旁试图抢劫一名女士的罪犯，蝙蝠侠扭住了那个混混的手臂，而猫咪跳到他的背上，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他。
那名女士惊恐地抬起头，卡尔已经准备好对她喵喵叫了——不知道为什么每个可怜的受害者都很吃他这一套。但筹划好的猫咪撒娇声并没派上用场。
他看到了她的脸。
空荡的，平板的，一张白纸。
11
最先开始的是一些“无关紧要”的人。
蜷缩在下水道口的乞丐、醉倒在街边的酒鬼、赌场外凶神恶煞的壮汉、遍布各处的瘾君子们。
那些组成哥谭的分子。
然后是和生活千丝万缕，但说到底并没有什么交集的面孔。
韦恩企业的员工，GCPD的基层警探，阿福采购货物的店主，布鲁斯曾就读学校里的孩子们。
那些建造哥谭的砖瓦。
继而是更进一步的侵入，社交圈外围的匆促过客。
集团股东与生意伙伴，常去的那家酒吧的老板，和布鲁斯跳过一曲探戈的模特们。
那些装饰哥谭的彩带。
紧随而来的是解不开的宿怨，最穷凶极恶的暴徒，最大的敌手。
邓特、贝恩、尼格玛、科波特、小丑。
那些盘踞在哥谭的滴水兽。
在此之后是不多的美好回忆，珍贵的友人与师长，最初的庇护者。
卢修斯、戈登、阿尔弗雷德。
那些照亮过哥谭的蝙蝠灯。
最后是蝙蝠侠。
布鲁斯·韦恩。
哥谭本身。
卡尔·艾尔不再感到恐惧了。
相反，他感到久违的宁静，一种超越他自身所在的生命维度式的宁静。他不再想着怎么向布鲁斯隐瞒越来越可怕的消息了——他怎么能对布鲁斯开口说这些话？嗨布鲁斯，你知道吗，所有人都在慢慢地变成白纸。包括你。
除了我。
哥谭是最后一块阵地。而布鲁斯是最后一个生者。他们如今生活在纸糊的世界里，阿尔弗雷德不必再担心任何一套瓷器的安全，戈登也不用继续忧虑哥谭从未好转过的犯罪率。
他们都成为了一张薄薄的纸。
但布鲁斯对此一无所知，他愉快地享受着突兀平静下来的生活，并依然镇定自若地把纸片扔到哥谭警局的门口。他只是渐渐忘记了一些东西……他不记得要把罪犯转交给戈登探员了，也不再要求晚饭后加一碟阿尔弗雷德的小甜饼。事实上到了最后，他已经不再需要进食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适宜他食用的东西了。只有卡尔守在他身边，蜷成一个团子，努力包住布鲁斯越来越凉的手指。
“猫咪。”布鲁斯这么叫他，“你是我养的猫咪吗？”
卡尔紧紧地把头埋在前爪中间，他努力抑制住自己几乎停不下来的战栗。
“咪——”他轻轻地叫起来，“咪呜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布鲁斯喃喃自语着，“我的记性可能有点差劲，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养了你……你需要一小碟羊奶吗？”
卡尔更紧地抱住他的手指。布鲁斯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。
“我想起来了——我捡到了你，和爸爸妈妈一起。他们把你抱了回来……但是是我先看到的你，猫咪，我先看到的。”
卡尔握不住布鲁斯的手了，那张被浸得软塌塌的白纸滑落下去。
卡尔·艾尔陷入一片黑暗当中。
星球坠落了下来，然后是熄灭光辉的太阳。宇宙中不再有一丝光亮了，甚至不再有多余的颜色，纸张是白色的，而其余都归为黑色。所有滚烫的恒星也暗了下去，现在它们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布鲁斯的眼睛了。
但在其中一颗坠落的星球下面，攀着一只小小的猫咪。它的被毛是琥珀色与乳白色的柔和过渡，它的鼻头和嘴巴是花苞一样的粉红色，它的眼睛是无可名状的蓝。
它是这片黑暗里仅有的亮色。
卡尔现在背负着整个地球——不比他曾经背负一个毛线团更重。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个脆弱的纸球放在自己的脊背上，然后在黑暗里漫无目的地飞行。宇宙中除了他没有别的存在，因此卡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去哪里。
或许他应该碰碰运气，看这里是否还会存在另一个太阳，卡尔想。因为布鲁斯也喜欢太阳，虽然他很讨厌被指出来，但卡尔就是知道他喜欢太阳、喜欢猫咪、喜欢所有温暖柔软的东西。
所以现在布鲁斯被他藏在了厚密的毛毛下面，接近心脏，那是卡尔能想到的最温暖的地方。
他大概飞了很久，即使在失去时间这一概念后也觉得很久的那么久。直到他突然撞上一堵墙壁。
一堵脆弱的，纸做的墙壁。
12
他看到了命运本身。
爆炸与枪声是永恒不变的主题，英雄们就此诞生，并沿着既定的道路行走——然后他们遇见彼此，在怀疑与敌视中相互熟悉，而后相互容忍。他们是不须赘述的搭档，世界最佳的半身。
但那些卡尔·艾尔是希望，是太阳，是愿意把猫咪抱下枝桠的人；卡尔·艾尔比子弹更快，比火车头更有力，轻轻一跃就能跳上高楼；卡尔·艾尔飞在高空中，而民众们惊喜地抬头仰望他——是鸟？是飞机？那是超人！
所有的卡尔·艾尔都不像这一个卡尔·艾尔。他们的飞船都没有坠落在哥谭，他们从未参与过布鲁斯的童年。
他们都不像这个卡尔那么幸运。
他们都不像这个卡尔那么悲惨。
卡尔阅读了无数个世界。他顺着那些彩色的线条与人物向下看，看那些卡尔·艾尔与他们的布鲁斯的冒险。他们组建起一个联盟，认识了很多同伴，对抗过不可想象的敌人，挑战过前所未知的存在。在某些世界里他们成为终身挚友，另一些世界里他们最终反目成仇。
而有一个世界——只有一个世界，他们彼此相爱。
但无论如何，那些卡尔·艾尔都得到了一个结局。
而卡尔与他的布鲁斯的故事结束了。
那堵墙壁在他们的世界后呈现出一片空白。
卡尔反反复复地读着最后一个故事。
他看到蔓生的短短的触肢，徒劳地敲着飞船透明的舱壁，而两条更为粗壮的触手覆盖在上面。那是氪星的最后一夜，他的父母同他告别，并深信自己的儿子将成为另一个世界的主宰。
他看到穿着小西装的男孩，一边挽着高大的父亲，另一边挽着美丽的母亲。他们在傍晚散步，然后发现了飞船里的小怪物——只有男孩没有尖叫，他睁着好奇的蓝眼睛，直到被人工智能清除记忆的前一刻。
是的，卡尔想，布鲁斯是对的，他才是最先看到的人。
他不再继续向下阅读，他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。
他想起听到的第一句神谕。
“现在他必须长大。”
“童年结束了。”
一声枪响。
另一声。
“我发现了这个宇宙的规律！”卡尔说，他已经把心脏处的布鲁斯拿出来了。“我发现了命运的规律，布鲁斯，你会对这个感兴趣的。”
他现在得小心翼翼地背着纸做成的地球，防止上面蹭到讨厌的血渍。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血液的颜色，是红色的！就像所有普通人类的鲜血一样，多幸运啊。
世界上本该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卡尔·艾尔——他刚刚从起源之墙上得知“氪石”这种物质，但显然，现在它们大概全都变成了无害的白色。幸运的是，卡尔依然保有某些特质，热视线是非常有用的能力。
于是他蘸着这些得来不易的颜色改写起他们的世界，他每涂下一道，就发现背上的地球加重了一些。他的世界正在恢复。
布鲁斯正在恢复。
猫咪的白色毛毛打成了肮脏的缕儿，卡尔新奇地感受到失血带来的晕眩感——这种晕眩有点像做梦，他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布鲁斯的声音。
我多幸运啊，卡尔想，我很快就要成功了，接下来要做的只剩等待，我将又一次见到布鲁斯。
但还要快一点——再快一点。血要流光了。
他又在那面墙上落下一笔。
星球归回轨道，太阳发出强烈的光亮来。那些重新烧灼滚烫的恒星呈现出一种美丽的颜色，诗人们往往拿它比喻所爱之人的蓝眼睛。
宇宙中的一艘飞船改变了航向，它的角度被细微地调整了一下，堪萨斯州的一块玉米地里发出一声巨响。
玉米地的主人家被惊动了。他们揉着眼睛披衣起身，拿着手电筒去照看他们的土地。在一大片被砸倒的秸秆中间，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飞行器，透明的舷窗下面露出一双蓝眼睛来。
“天呐。”玛莎吃惊地抱起他，“这是个小婴儿！”
“这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孩子。”乔纳森说。
他们惊讶而欣喜地向怀里的婴儿低下头去，而那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。他看上去像个初生的小天使。
“M……”他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来，“咪。”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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