吹虹霓

不知何故兮使我神经衰弱。

【超蝙】蝙蝠侠从不过愚人节

“蝙蝠侠从不过愚人节。”

他说,目不斜视地经过试图把彩带洒满整个瞭望塔的闪电侠、用灯戒模拟出了一个十层蛋糕——以及蛋糕上正在实时接吻的小人——的绿灯侠、站在一旁随时准备鼓掌的海王、钢骨和神奇女侠。

还有站在最里面,怀里抱着一大捧玫瑰的超人。

那张脸泛起红晕的时候看上去甚至更傻了,他想。

“但是——B……”这个红扑扑的超人结结巴巴地对他说,“我不是在和你开玩——”

“蝙蝠侠从不过愚人节。”

他重申一遍,并轻易截断了超人的话,以一种惯常的、冷冰冰的命令口吻。他走向控制台,低下头处理那些永远断绝不了的事故、危险和任务,平静而冷淡,如同观看一场冗长乏味的舞台剧。

“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,超人。”他说,“这个世界需要你,你该把自己的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上。”

这个充满超级英雄的房间陷入一阵可怖的沉默,但他只是继续敲击着那些按键,让它们发出单调的哒哒声。

“好的。”

过了一小会儿——或许更久一点,他听到超人这么说。他的声音依然稳定而坚韧,那种能让灾难中的人们停止哭泣的声音。

“我很抱歉,B。”那个声音又说,“我记得半人马座阿尔法星系向正义联盟申请了援助,假如你不介意的话,我想我可以去那儿帮助他们,绿灯侠和闪电侠可以在地球上代替我几天。”

他听到绿灯立刻发出低声的抗议,但很快就停了下来——闪电捂住了他的嘴,显而易见。然后是一串尽量放轻了的脚步声,他们退出了房间。

“可以。”他说,“随时与联盟保持通讯。”

“当然。”超人回答道。

在一阵细微的窸窣后,他听到房门卡进凹槽,咔嗒一声。

于是他转过身来,环顾这空空荡荡的房间。闪电侠没来得及把那些散落各处的彩带打扫干净,现在它们还洒在会议桌、计划书以及一切本应公事公办的设备上,让整个房间都显得傻里傻气的。

而会议桌上那一束玫瑰,无疑是这些装饰里最傻的那个部分。

他如此告诫自己。

 

疼。

现在他只能想到这个。

他发觉自己正躺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,头晕目眩,喉咙里梗着粗粝的血腥味儿。他模模糊糊地感到恐惧与迷惑,对自己当前处境的恐惧与迷惑——他的脑子重复播放着弹壳落地的声音,一颗,然后是第二颗。

“这是哪里?”他低声问,试图起身,但无处不在的疼痛让他只是在泥水里打了个滚。“爸爸?妈妈?阿福?”

他茫然无措地把脸埋进泥浆里,感到一阵空虚的平静。他全身上下都疼得要死……他估计自己断了几根肋骨。他的跟腱也撕裂了。

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知识了如指掌。

他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,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或许需要援助——假如他不想死在这个泥塘里的话。于是他缓慢地把自己又翻了回来,这样更方便他用还没骨折的那只手上下摸索……但途中他又疼了一下,他被什么东西扎到了。

一根他平生所见过的最美丽的长颈玫瑰。

在把花刺从皮肤里拔出去的时候,他想。他珍惜地把这支已经遭到不可挽回的损毁的花朵放到自己的胸前,并稍稍有点好奇它怎么会被莫名其妙地装在他的口袋里。

但在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电子设备后,他就把这码事抛在脑后了。他努力抬起头来,仔细研究着这个黑漆漆的东西,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用它。于是他随便选了个最顺眼的位置,顺手按了下去。

那个小盒子里立刻传来了一个声音,一个稳定而坚韧的声音:“喂?”

他立刻觉得自己的头痛得不那么厉害了。

所以他也小声回答道:“喂。”

他想要再听一听对面那个声音。

但这次那个声音变得急促了起来。“B?”声音抬高了,“你怎么了?你现在在哪儿?把你的位置报给我!你需要联盟支援吗?B?”

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。因此他只是听着那个声音,并不答话。这能让他感到好受一点。

“你到底出什么事了!”声音变得更大了。“回答我,B!蝙蝠侠!”

 

——蝙蝠侠。

如同一个咒语,如同警示与命令。

蝙蝠侠醒了过来。

 

他逐渐回想起自己在过去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——蝙蝠侠从不过愚人节。蝙蝠侠从不过任何节日。但罪犯们看上去都喜欢这个日子。他们再一次地——是的,故事总是如此——飞越疯人院,用无穷无尽的尖叫、咒骂和刺耳的大笑来灌满他的耳朵。

他在哥谭的深夜里孤身一人追击他们,然后被击中、被围困、被扔在肮脏的泥泞里。稻草人的毒气大概还在他的神经里发挥着作用,因为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只有哈莉·奎因是如何用她的棒球棍重击他的脑袋,然后向他俯下身来,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。

“愚人节快乐,蝙蝠仔!”她说。

“——蝙蝠侠!”通讯器另一头的声音听上去像要立刻自燃了,他从未想过这种声音会从超人的唇齿间发出来。“该死的你又穿了那套含铅制服……无论如何撑住,我现在就返回地球!”

他尝试着用单手撑着地站起来。他大概估计出自己断了三到四根肋骨,跟腱出了点儿问题,不过他应该还能再走一段路,走到他的蝙蝠车那里去。

“不。”他说,压抑着喉咙里的血腥味。“不必返回,超人,我什么事也没有。”

另一端立刻安静了下来。

“但是……”过了一阵子,超人才重新开口,现在他听上去又像那个小镇男孩了。“但是你刚刚——”

他成功地站了起来。一支破破烂烂的玫瑰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来,滚进泥水里,它看上去几乎不能称为一朵花了。

他尝试了一下,但他的脊柱不再允许他做剧烈的弯腰动作。于是他思考了半秒钟,又缓慢地重新躺进了那个泥塘里。他摸索着把玫瑰捡了起来,可能有那么一两根刺扎进了他指尖的皮肤。但他并不在乎这个。

“我很抱歉,超人。”他设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对通讯器回复,“我只是随便按了一个按键,其实我没什么事情需要麻烦你……”

听上去冷酷而刻薄,一个十足的混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,他想。他觉得自己开不了口说这个,但通讯器的另一头同样寂静无声,他知道超人还在等待他的答案。

但最终他还是想到了一个办法,蝙蝠侠永远有办法。

 

“愚人节快乐,克拉克。”他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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